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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尢尢

影视行业引入IP这一概念已近十年,随着改编数量和挖掘速度的直线提升,国内的原创IP开发也陆续走过了“大IP”“天价IP”“IP无用”“IP过时”等相对混乱的阶段,相关从业者们对于IP的态度和运用正在回归理性、日趋成熟。

在这个过程中,市场上受欢迎的IP类型也在随之发生着深刻变动。从早年间的古言女频、仙侠玄幻,到后来的校园青春、耽美、甜宠,再到现阶段的男频、悬疑、现实主义……每一波潮流之中,都有不少代表作落成经典,为后来者所歌赞。

虽然从源头上来看,文学、动漫、影视、游戏等载体都可单独作为原生IP,为内容价值的挖掘提供衍生可能。但在影视改编的语境里,我们通常只讨论文学和动漫,这两类主要的“IP 源头”。

中国经济信息社的调查结果显示,文学在IP的原生类型中占比 52%,而在这之上,网络文学又占八成。但与此同时,以《人世间》为代表的传统文学,也在今年重燃起了别样的生命力。似乎,为影视提供大量文本的原创文学IP,正处于一场悄无声息的动态变革之中。

大环境下的降本增效不容忽视,IP内生中的暗流涌动也要尽数捕捉。在眼下市场审美剧变、IP迭代频繁的全新节点,骨朵从采买、运营和开发等多个阶段切入,分别与拥有15年出版经验、与IP发展一同成长的中汇影视首席版权官常飚,前身曾任中汇影视总编辑、在金影科技经手多部爆款IP、现任上游影业CEO的卢金珠,以及恒星引力明月夜工作室负责人、签约作家未再(代表作《怪你过分美丽》《我要逆风去》)和完美世界影视项目开发中心负责人格林等“行业里最熟悉IP的捕手们”展开了一场深入对谈。

IP选择:大共识、小出入

在IP影视化的范畴里,总是不乏爆款出现,每当这时,从业者们对于“如何挑选IP”的好奇,都会伴随着欲望和野心浮出水面。

对于上游影业这类专注IP授权,参与联合开发的公司来说,比较倾向于从定性和定量两大维度来评估一个IP。卢金珠表示,“在定性方面,公司主要会对题材类型、人物设定、故事情节等内容的细致研判,比如人物是否存在明显的成长弧线,不同角色之间的关系是否清晰合理等;而在定量方面,则要考虑该IP在源发平台数据、社交媒体互动数据、各平台读者评分等维度的数据表现。”

但对于像完美世界影视这类制作公司来说,评估一个IP是否值得入手,则要走完四步流程。“首先确定题材类型,分纬度、分受众予以具体评估;其次检验故事辨识度,即对人设、情节的极致程度与新鲜感等加以研判;随后再根据故事的价值观与当下市场的契合度,以及整体框架结构的合理性来分析项目可行性;最后通过评估IP改编的难易程度以及可用内容的保留程度,来评估现有IP的转化效率。”格林透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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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不难看出,无论是处于IP采买的中间环节,还是来到实操层面的深入开发,都要从多个维度对IP本身的故事价值做出细致研判,这是共识。但由于被影视公司纳入采买范畴的IP,其内容价值很有可能会在几经转手的过程中已被多方认定,因而在除了判断IP本身的价值之外,还不能忽视影视化改编时,IP所面临的改编难度以及审查风险等。

当然在这之外,还有像恒星引力这样有着一套专属运行规则的特例存在。他们不以IP采买为目的,反而是从签约作家开始把握IP源头,在恒星引力的世界观里构建起IP开发的全链条。

从未再的解释中我们了解到:对于恒星引力来说,挑选IP实际上更是在选择作家。“作家是否与恒星引力抱有相同的创作理念”“作家本人是否具备扎实的写作功底和可持续写作的创作能力”“作家是否能够在至少某一种类型中具备非常强烈的个人风格和构建优质的、适合影视改编的故事文本的能力”等才是恒星引力的核心衡量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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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论从何种维度评估,“好故事”都是唯一标准。而对于身处不同赛道的亲历者来说,则会再根据自身特色进行出入调整。

题材偏好,各有定位

“相较于网络小说的流行速度,影视题材开发存在一定的滞后性,这二者的时间差大概为5-10年。”这曾是业内普遍默认的事实。但随着市场审美迭代和影视开发的速度加快,这种说法逐渐开始被打破。比如近两三年刚刚在网文领域流行起来的无限流、快穿等题材,已经在巧妙的改造之后被迅速地搬上荧幕进入大众视野,年初风靡一时的《开端》就是一个成功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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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活跃在主流赛道上的热门题材,也早已变了几变。尤其在社会环境和政策环境的影响下,耽美刹车、女性题材增多、现实主义暴涨,市场偏好的题材类型出现波动轮转,而对于身处变局之中的从业者们来说,有的选择全面发展、与时代保持密切地同频共振;有的仍然坚定地打造自我风格,选择在价值观的更新中融入现实元素。

对于中汇来说,隶属前者。常飚不仅在动画《灵笼》刚播出第二集的时候就看上了这个IP,而且现在已经成功入手并推进到了真人影视化的开发阶段。作为国漫之光的《灵笼》,正是近两年深受Z世代喜爱的末日废土设定,中汇抢先买股投入开发不仅实现了自身题材拓展,而且还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影视相对于IP更迭的滞后性。与此同时,中汇还拿下了颇具年代奋斗感和正能量,讲述我国手机发展史的《指尖成长》,另握有涉及我国制药业、新能源产业发展等多个带有主旋律特色的现实主义题材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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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将《风吹半夏》《我的人间烟火等现实题材IP推至真人影视化的上游影业,以及储备着《只此江湖梦》《纵横芯海》《云襄传》《星落凝成糖》等多种题材IP改编作品,同时还稳抓《温暖的,甜蜜的》《灿烂!灿烂!》《心想事成》《许你岁月静好》《九个弹孔》等原创剧本的完美世界影视,均在当下显示出了紧随时代的全面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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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恒星引力则是把适合公司制作风格的内容作为核心开发主线,专注自有IP进行内容多元开发的典型代表。不过,虽然其并没在签约作家和IP采买时紧随市场热门赛道。但由于主抓古代和现代两大类型覆盖的受众群较为广泛,所以仍旧是以市场需求为前提进行内容开发。

无论是凭借《苍兰诀》这类爆款向市场证明其在价值观、世界观、创造力和制作上与时俱进的架构能力,还是通过未再、笙离这类擅长现代题材的作家,以《怪你过分美丽》《谢谢你医生》等贴近现实的作品来投射社会剪影,恒星引力正在保持自我风格的同时回应时代。另外,后续正在开发中的漫改系列《狐妖小红娘竹业篇、王权篇》《万渣朝凰》、“诀”系列《渡心诀》和《窃心诀》、古言IP《七星彩》和公路悬疑题材的《许你星河千里》也将对恒星引力的题材涉猎作出进一步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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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本、周期、转化率,

“降本增效”不容忽视

在对IP价值进行全方位考量的过程中,成本是一个核心关键点。虽然眼下距离“动辄半亿”的天价IP时代已经渐行渐远,但知名作家或热门IP的价格仍然不容小觑,正如常飚所说的那样,“一千万是道坎”。不少像猫腻、顾漫这类的大神作家,其单体作品的成交额基本都在千万级别,因为除了内容本身之外,作者个人也是一种能够变现的IP象征。

不过,相比起每年新增的作家数量,能够晋升为大神的作家永远是少数,但影视化的需求却是刚性存在。因此,无论是网络文学、传统文学,还是动漫、游戏,在海量IP里擢新也是一种必要选择。

但是当花了成百上千万买到IP之后,还不能放松,甚至更要加快脚步推进开发。因为即便暂时买断了一部IP的改编版权,通常也只有5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影视公司要找到风格适配、能力在线的制片人来对编剧、导演、演员等进行团队码盘。其中,既要协调各方档期,又要进行剧本创作与修改。与此同时,还要与平台洽谈合作,开立项、预算等一系列会议……都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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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身为IP授权方,则还要在开头再多一道手续,即先要寻找到能够直接进行影视开发的合作伙伴。卢金珠表示,“这通常还要再花上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当一切都正常推进、安排妥当、可以开机时,再回头看,最快也得花上3年左右。而在这之中,像起点、晋江这类大型IP集合平台,又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即“3年内不开机有权对IP进行收回”。就更加迫使大家在完成IP采购之后,不得不对开发周期提速增效。

或许是因为前期筹备的确紧张,所以在入手IP直到开拍的这3年左右的时间里,大家并不会把太多的精力和预算投入在专注IP的宣传造势上。用常飚的话来说,“我没见过哪个‘百万册’是靠宣传卖出来的。”另外,卢金珠认为,“一个完结IP的热度、数据和读者反馈,通常在买入之前就基本定型。”所以在上线之前大多只会在选角、开机、杀青、预告等关键节点投放部分宣传,在筹备期只需维护正面声音和正常热度即可,毕竟过度宣传也存在风险。

近两年,市场风云变幻莫测、审美迭代加速流转、降本增效不断推进,过往IP囤积的弊病越发明显。尤其对于早年间跟风押股古装大IP、疯狂抢购耽美IP试图收割红利的主体来说,不是面临过时威胁,就是碰上了政策红线,这不但逼得他们自己向内“清库存”,而且还给后来者敲响了警钟,提醒着同行们不要轻视转化率的同时注意沉没成本。

IP全链条打造,需要“资本”

众所周知,一个优质IP的生命力绝不只停留在文字层面,相应地,它们会在影视、游戏等多个版图留下独一无二的触角。比如在文学、漫画、动漫、游戏、影视等多领域全面开花的《斗罗大陆》,便是全案开发的经典IP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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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长IP的生命周期、挖掘释放多元价值”对于当下的创作者们来说,无人不渴求。但要想实现IP的全链条开发,的确是需要“资本”的,这不仅指IP开发方在资金和规模上的实力,而且也对公司本身架构和运作模式提出了硬性要求。

对于像完美世界这类,本身就在游戏和影视等方面同时布局且实力强劲的综合性大型公司来说,如果能够拿下某个IP的全部版权,便会相应地制定出完善的全版权链条的开发计划。“比如完美世界影视在2018年打造的爆款剧《香蜜沉沉烬如霜》就曾与完美世界游戏自主研发的《诛仙》手游进行联动,将电视剧情原汁原味的融入游戏情节之中,吸引观众以玩家的身份深入游戏,亲自沉浸式地体验男女主之间的爱恨情仇。”格林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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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直接签约作家,从IP源头进行把控的恒星引力也开始布局IP全案开发,探索更多的商业拓展的可能性。除了将小说开发成影视作品以外,漫画和动画的同步开发也逐渐趋于成熟。今年,同样由恒星引力制作出品的与《苍兰诀》剧集同期上线的同名动画,在爱奇艺开播后稳居动漫频道会员收入第二。未再补充道,“联动IP的游戏方面的合作也一直在推进中,会尝试适合IP发展的合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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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于IP全案开发的难度较大、风险较高,同时在影视、游戏、动漫等领域实现多重布局的综合性公司较少,所以目前对于大多数从业者来说,围绕某个IP或者某位作家的IP宇宙而展开的“一鱼多吃”仍然停留在畅想和努力阶段。虽然在去年,爱奇艺在“华夏古城宇宙”的建设上花费了不少心思,但仍然与类似漫威宇宙那般的极致化IP开发相去甚远。

对此,常飚提出了几点思考,“一是从作家的角度来说,需要改变惜售心态,尽可能地在合适的时机将版权的多方开发权利让渡出去;二是除了让渡全版权交由实力公司进行开发之外,有能力的作家可直接自建公司授权承制方自我实现IP的全案开发,比如南派三叔江南等;三是‘分成’在未来已是大势所趋,作家们在让渡版权时可采取‘分成’的形式来参与开发。”

IP的多元开发从供给端来看,不仅能够给出差异化和特色化的运营,建立概念联动、价值互通的IP宇宙,而且在需求端也能够助力某一产品摆脱对单一圈层的依赖性,在多个领域培养核心用户群。

尽管当前我国对于IP的全链条打造仍然未达到理想中的工业化水平,但这无疑是一个IP从诞生开始,通往价值最大化开发的必经之路,也是无数从业者充分利用IP实现更优质的内容创作的更稳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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