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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煮甜椒
作者:小红柚
文案
注:这是一个比赛喝醋的故事。
宴旸与程未第一百次分手,彼此发誓,谁先说话谁是狗。
五分钟后……
他夹着香烟,拨通电话:“汪汪!除了我,你谁都别想舔!”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婚恋 相爱相杀 甜文
小说正文片段:
九月,江城。
即使挂历本上的‘立秋’已被翻去二十几页,炼狱般的天疲乏黏稠,仍没任何实际性的起色。
窗外的梧桐叶葱茏旺盛,加大的横条幅系在枝头——‘省理工,欢迎新同学的到来!’
略困难地爬上楼,宴旸理顺刘海,轻敲半锈的绿皮门。乱七八糟的贴纸沾上灰,半撕半留,依稀分辨hello kitty明红的蝴蝶结。
支着耳朵,有人一边踩鞋,一边应着请进。宴旸推开门,悬挂的‘经济学院之家’轻微晃动。
室内没有地板砖,上下铺,乳白色的玻璃门外是独立的阳台。
桌前的女孩忙将手机放下,待完成的开心消消乐,连响着‘unbelievable'。姜齐齐笑的歉然,站起身,局促地无话可说。
走近,宴旸笑问:“你是齐齐?”
“对。”姜齐齐拥有内双的眼皮,偏深皮肤,牛仔布料有些旧,她说,“你好,宴旸。”
归功万能的QQ,她们通过大数据——16级经济学院新生群,成功集齐411全体。水了半个月,四人网络一线牵,都是能哈的主,群消息分分钟99+。
有的人,网络开话瓢,现实闷葫芦。宴旸低着头,琢磨着只到她胸脯的姜齐齐,应该属于这类。
姜齐齐小巧,宴旸却有一米七八。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直视起来,后者觉得萌,前者的脖子表示很累。
宴家亲友团扛着大包小包鱼贯而入,把揣着塑料盆,刚从阳台走出的刘小昭惊得一怔。很快,她接过宴旸手中的行李箱,热情地叫了一圈人,腾空椅子上的衣架,留给爷爷奶奶坐。
宴旸住在靠墙的下铺,2号。上铺的尤喜去买藿香正气水,还未回来。
刘小昭身段抽条,条纹T恤宽松裹臀,短裤下的腿细且直。偷偷睨了一眼,宴旸抄胸倚桌,眼观光秃的木板床,被父亲铺上柔软的床垫,紫丁香的床单。
吞了吞口水,刘小昭问:“铺床还挺繁琐的,你不去帮忙,叔叔们行么?”
分发着巧克力和特产大饼,奶奶拨开宴旸试图帮忙的手,只一瞥,就是疼极的宠爱:“两个小姑娘没手劲,有她爸爸就够了。小刘,来,吃块巧克力。”
盛情难却,刘小昭接过撕开的包装袋,取出,轻嚼,奶香与榛子碰撞的巧妙。张开掌心,漂亮又皱巴的包装,标满了德文。
攥紧,她望着闲着抠手的宴旸:“阿姨呢,没一起来?”
刘小昭笑意平实,细眉与嘴角都是上扬的弧度,很难不让人喜欢。宴旸挽住她,眼睛如水洗的纯:“我爸送我报到,我妈中秋节过来看我,一替一个,互利互赢。”
刘小昭哑然,如果没记错,中秋节就在一周后。宴旸家在卢川,大学在江城,同属一省却南辕北辙,交通很麻烦。
正想着,宴父将藕荷色的蚊帐系好,招呼两个室友一起用餐。
自是被她们婉拒,宴旸又劝说了几句,只能遗憾地挥手再见。
带门声消弭了七嘴八舌,平和的,与半小时前无异。姜齐齐舒了口气,横竖连消,很快便‘bonus time'。
刘小昭正缺人开黑,尤喜刚巧进来。超市的塑料袋,刮来一阵清凉水的味道。入门处粉噗噗的床铺太显眼,与学校统发的三件套格格不入,尤喜挑眉,好奇地问:“宴旸来过了?怎么样,实物与照片相符不。”
开学前的暑假,爆照,是最核心的环节。好事者专业潜入空间,遇见颜值高的,转载班群,称赞啧啧然。
宴旸的旅行照,就是这样被扒出的。当晚,她收到数十条好友申请,自然,以男生居多。
扫了尤喜一眼,刘小昭啃了口雪梨,咯嘣,很脆:“是个美人,一个备受宠爱的美人。”
宴旸有栗子色的卷发,双腮像颗苹果,糖分与维生素C充当胶原蛋白。烟灰的及膝裙,从肩头笼着欧根纱,纹着大小不均的星子。裸.露的腿不算很细,却很长,白的像荸荠。
比高中的早恋分子,艺术特长生还要美。
尤喜站在空调下吹风,褪去脸颊的潮红与汗,问得急:“什么意思?”
“全家人的掌心宝呗。”刘小昭点着屏幕,笑,“你是没瞧见,宴旸家全体出动,乌泱泱一群。大人铺被子、发零食,她坐在桌上,气定神闲玩手机。”
“天,人家这才是亲妈亲爸。”尤喜啧了几声,瞪大眼睛,“换做我,不是白眼,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卡在某关过不去,姜齐齐长吁一气,放下手机:“宴旸家基因真好,一水的大长腿。在她面前,我犹如向长颈鹿摇尾巴的柯基。”
“哈哈哈哈,没事,你还有胸。”一米六五的尤喜与一米七的刘小昭,很是幸灾乐祸。
咳,女生体重一过百,不是个高就是…….身怀巨大生物武器,不用加海绵垫的那种。
***
江城的夜,弯勾月,凉风吹。站在A栋观景台,能看见塑胶跑道外,被墨水泼开的山黛。
洗漱完,宴旸顶着干发帽,晃着澡篮回寝室。楼道很静,浸了水的凉拖吧唧吧唧响,正巧,口袋有电话叫嚣。
186开头,来自杨桃女士。
“室友和宿舍还好吗,宴中北有没有替你收拾床铺,食堂饭菜怎么样,买没买水果吃。对了,钙片、泡腾片在书包第二层,睡前别忘了冲。”
宴中北是宴旸的爸爸,与杨桃先分居再离婚。仗着法院判决书上的‘孩子归于母亲’,宴中北充当甩手掌柜,除了买买买与奶奶家的聚餐,宴旸很少见到他。
送女儿去大学报到,宴旸爸还是很乐意的。可惜,宴旸妈与他水火不容,难以忍受共处同一画风。
将手机紧贴耳朵,似乎这样,就能与杨桃更近些。有母亲在听,她乐于喋喋不休,将一天的事,乱七八糟、无逻辑地倒出来。
用脚画着砖缝的线,宴旸鼻子微红,将家乡话咬得好重:“妈,我想你。”
怔了一会儿,那端有人说:“……我也是。有事没事多打电话,妈妈不关机。”
***
躁动的411,秉承当代大学生入学传统,夜开座谈会。
导弹似得投进床,20度的冷气下,宴旸裹紧小被子,指点江山:“蜡烛、手铐、皮鞭早已准备就绪,坦白从宽,你们都染指过几个良家小妇男?”
长腿蹬着上铺的床板,刘小昭摁开小灯:“我没谈过恋爱。”
“我也没。”姜齐齐难得从王者峡谷百忙抽身。
“初中两个,高中一个,共三个。”迎着此起彼伏的‘卧槽’‘666’,尤喜敲墙抗议。
“瞎起什么哄,还有人没张嘴呢。宴旸,我有一瓶爆辣老干妈,你要是不说,我就把它挤进你的吐司片!”
姜齐齐的卫龙,将宴旸的弱点暴露太早,巨怕辣。
她嗷嗷几声‘恶毒的女人’,实事求是:“做梦都想搂着男人睡,可惜,恋爱指为零,很惨很寂寞。”
“不信。”紧接着,一连串的+1声。
摆摆手,宴旸又颓又丧:“别提了,那些年,我只有被别人一路拒绝的份儿。”
又是几阵嘘声,有别尤喜、姜齐齐的不依不饶,刘小昭一针见血:“既然是那些年,那现在呢?追你的男生怕是能组成一个师部。”
第四十三次解锁,壁纸上的可达鸭眯着眼睛,好像在嘲笑她。
低落死了,宴旸将手机扔到床尾,突然失了接腔的兴致。刘小昭转身八卦尤喜的‘匆匆那年’,姜齐齐掀开蚊帐看戏,宿舍闹腾的像万人饭堂。
叮,空调被下闪着突兀的光。
有消息。飞身去捞,屏住呼吸,真是他。
——抱歉,洗澡后又去洗了军训服。新环境怎么样,还好吧。
止不住的笑,她飞拼着九宫格,刚成一行,想了想,又一连串的删掉。
尤喜在说她的前男友,宴旸没心思听,静等十分钟,将消息发出。
少女的心事。延迟回消息的速度,不光是维护暗恋中的主动权,更是为了撇清,我喜欢你。
——不过半天,我已感受到理工大学对我的恶意。——【哭笑jpg.】怎么了。
表情包,滋生关系拉进的错觉。宴旸捧着腮,努力让字里行间变得鲜活。
——两荤两素十块一盘,同等的价格,女生的分量却比男生少了三分之一。我说‘阿姨,建国都这么多年了,你咋能搞性别歧视呢。’打饭阿姨不情不愿地添了勺大白米,拿眼缝睨人‘怪不得腿粗,吃这么多水稻,能不壮实么?’
宴旸又添一句:我真不是能吃!真不是!把米饭堆得跟东南丘陵似得,有本事把肉摊成马六甲海峡啊!
他点评: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你才会学以致用。
一点也不气,宴旸哼着歌,将消息弹出:不想和学神讨论学习问题,再您的见!
放下写了一整页的军训有感,梁斯楼灭掉台灯,指尖在屏幕轻轻地敲打:你总算不熬夜了,委实难得。
抱着手机傻笑,她翻个身,又忍不住将聊天记录加热回温。枕巾的香味是栀子花的海,迷幻不知踪影。
宴旸在梦里,都在期待阳光灿烂的明天。
***
诚心为难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大一生,经济学院见面会,设在早八点。
八食堂的汤包.皮薄汁多,沾了一手油的宴旸,拽着肚子疼的刘小昭,从多媒体教室溜进厕所。
净了手,细听着隔间里的动静,她当机立断,用研究门前贩卖机的时间,去等便秘的室友。
维他柠檬茶,超大杯,宴旸摁住蓝色的按钮,期待即将到手的冷饮。
静止五秒,十秒,一分钟。她又摁了几下,贩卖机倔强地静止。宴旸够高,扒住机器摇啊摇,手掌都拍红了:“黑心机器,私吞我十块钱,小心我把你拆了,组装成男寝马桶!”
这话说得心虚,她理综从未上过一百分,串并联都分不清。
“请让一下。”身后有人说话,口吻很淡。
距宴旸不足一米处,地砖上的玉米色阳光被男式运动鞋挡住,灰白色的拼接款,很清爽。
鞋主人有亚麻棕的发,中分,眼皮双的深。归功于漂亮的眼睛,他拥有十八九岁的男生不再剩余的少年气。
娃娃脸,很乖,像清澈的苏打水。见她怔愣着让开,程未穿着黑色的扩版T恤衫,快步走来。
“哎,机器坏……”
一脚踹上,他用劲很大。贩卖机颤了几下,咕咚,尘埃落定。
脚步黏在原处,宴旸呆着眼鼻嘴,直到滴一声,机械的女声说——货物已出,欢迎下次使用。
弯腰取出,她捧着超大号的柠檬茶,水珠沁满掌心。而身边的好人好事者右手插兜,轻皱着眉,并不算和颜悦色。
这人怎么还不走。
悄悄睨他一眼,宴旸想,莫非是在做好事求夸奖?
靠在冷凉的贩卖机,她咬着水润的唇,慢慢吞吞地说:“谢谢你帮我…”
摆了摆手,他神色古怪,攥紧腹前的衣料,一把将她虚推开。摁下按钮,指骨敲着玻璃窗,毫无韵律,很焦躁。
恍然大悟,程未猛踹几脚贩卖机,啪,落下一包面巾纸。早晨的冷豆浆正在作祟,他捂着腹部,不忘回头一瞥。
程未眼中的女孩白的不像话,扇形睫毛散的很开,玫瑰色眼影下宴旸正疑惑着看他。红透了耳根,程未清清嗓子,通往男厕的路他企图用生命走的稳。还是低估了A、B点的距离,他捂住腹,将蛇皮走位…开了疾跑。一场煞费心思的伪装,以程未不太争气的消化系统,三秒破功。
脚步很急,摩擦在照出人影的瓷砖上,刺耳又尖锐。
头皮绷地发麻,宴旸依着声儿望他,除了不可抗拒的噪音,这是人类,对外貌优秀的生物最自然的打量。
他一身框架挺直,手臂的颜色像白砂糖,偏瘦,应该不常健身。个头和宴旸差不多,封顶一米八。
有些惋惜,这年头,高的不帅,帅的不高。理工大被称和尚庙,而不是基佬院,是因为搞基也需看颜值,数量不等同质量。
“看什么呢,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还是要实践出真知。”把她朝男厕一推,刘小昭撒开脚丫子就跑。
幸好没人看见,宴旸追进教室,经济学院院长举着话筒在开动员会。最大的多媒体教室,二十多排,容纳了近千人。小半同学记笔记,多半交头接耳、捣鼓手机,自从入学,这些高考分数差不多的人,就有了分别。
眼睛转了个圈,三个小伙伴原先占的位,坐着几张陌生面孔。见她杵着像座望夫石,有人敲了敲桌:“宴旸,你室友被国贸系的赶跑了,现在正坐着右侧靠窗,第五列的位子。”
垂眼一望,坐在后排的男生右手搭腮,挑着眉笑。宴旸不认识,唇角略迟疑:“谢谢…”
“不认识我?”他指着鼻尖,一脸不可置信,“我是经162的刘碧,咱们可是同班同学。不该啊,暑假在班群里,我可没少发自拍……”
大学班群太毁三观,她一般都选择屏蔽。宴旸笑的尬,正准备解释,手背落了水珠,两滴,有些凉。
一抬眼,就对上他薄且小的唇。程未双手抄胸,一脚踹在刘碧的椅子上,咣铛,金属铁皮闷儿脆。
前几排的同学呈多米诺状,纷纷回头。女生见程未不羁,多半脸红私语,好奇他的所有讯息。
不知谁嚷了声‘好帅’,院长放下话筒,望向鹤立鸡群的两位,笑眯眯地调侃:“好帅?是在说我吗。”
浪潮似的哄笑下,程未拭着手上的水,歪着头:“逼哥,就你这模样,扔大街上亲妈都认不出来。怎的,还指望人家对你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啊。”
刘碧眉开眼笑:“呦,程子。脾气这么差,是不是便秘了。”
“草,你妈才便秘。”低声骂了句,程未拍着室友的肩,“快起开,才蹲完厕所,让我屁股挨会儿板凳。”
“就为这?有女同学在,你也不给我留面子。”望着径直离去的天鹅颈,刘碧起身让座,心不甘情不愿,“哎,一定是你的粗鄙之语把宴旸吓走了。”
宴旸左手捏着柠檬水,穿着灯芯绒酒红吊带、平底凉鞋,膝盖下的腿像拨开绿衣的莲蓬,白的不真切。有人吹了声口哨,她没有理会。
灌了一大口苏打水,程未舔着唇,指腹摩擦着瓶盖:“宴旸…是我们班的?”
刘碧凑来黑瘦的脸:“可不是,你暑假没加班群?”
“这种男女互撩、无聊至极的群,我有什么好加的。”吞饮料时,程未的颈线上下起伏,优美如山黛。
手机叮一声,刘碧滑屏,捏着嗓子播报:“新生动员会后,经162全体,在宏远楼513室召开第一次班级见面会。哎呀,程未你快捂住耳朵,无聊至极的群消息可别污浊了你马列主义的纯洁性。”
“滚滚滚”,程未眼角一抽,有些倦,朝坐在左侧的寝室长说,“幺蛾子这么多,早知道昨晚不去包夜了。麻烦将班群分享下,我要加。”“谁让你不猫在寝室打王者,非去网吧受那老烟味、香港脚。”转发群名片,寝室长戳了戳刘碧,笑的像朵花,“看来咱程志士想通了,怎的,开一局?”
瞥了他们一眼,程未扯下耳机,白色连接线顺着颧骨,低垂流畅:“不碰手游,操作简单,浪费时间。”
摆脱掉这两颗聒噪脑袋,再看手机,‘CW#CW'已被拉进班级群。刚发的班会公告跟着一连串的‘收到’,程未划着界面,掠过排比似的ID,没有发现她的名字。
程未装作不经意的抬头,宴旸端着小圆镜,搽了层气垫BB,又旋开支白管口红。
撇下眉,余光睨一眼正嗷嗷叫‘猴子又抢我蓝’的刘碧,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他气短心乱。
屏幕顶划过群消息,程未抓住尾巴,点开,小小兔头像标着白色小体字——宴旸。她跟帖回复,添了两个二头肌的微表情。
呆看了一会儿,他自觉将捧着腮帮子、眨着星星眼的小小兔,代入宴旸本人。很有违和感,她比这玩意儿看起来凶。
窗框外太阳普爱众生,风扇不顶用,自转的速度不及院长的嘴皮。刘碧趴在桌上,将‘Defeat’的页面划掉,哀叹自从认识寝室长,段位回到解放前。
两个嘴炮急赤白脸,横着脖子挑刺,程未挤在中间,将他们‘2.1’的评分尽收眼底。
正想怼一句‘瘸子带着跛子跑’,院长举起水杯,开门放人。全教室满血复活,背书包的,拍篮球的,很有大一生的朝气。
推推搡搡出门,鞋带被踩开一只,沾了灰。程未蹲下系紧,门角挤出双踏着黑带凉鞋的脚,从他身边点过,“你们先去吧,我肚子疼,去超市买包东西。”
犹如煎成焦黄色的冰糖,冲上红茶,摇动勺子,杯底仍有沉厚的颗粒物。很有辨识度的嗓音,程未记得。隔壁的机械学院下课,清一水的蓝工装,宴旸钻进大海,脑后的红丝带一摇一晃。程未琢磨,当有风吹来,浪花靠近,红丝带会不会落下沙沙的声响。
答案不置可否,程未却想的认真。
随着刘碧晃进班会教室,新同学已来了大半。见到刘碧,男生一连串的嚷‘逼哥’,女生也拧着嗓‘刘碧,来的这么晚,又去撩了吧。’
左右逢源,人气真的高。
小胖子班助走进教室,他是大三的直系学长,叫聂申,穿着蓝T,长得很像小叮当。尤喜眼睛像颗杏子,说:“学长,宴旸有些不舒服,下楼买东西去了。”
班助点点头:“你发消息问问实在难受,让她先回去休息。”
过了会儿,尤喜哭笑不得:“宴旸说她没事,就是迷了路。班助,南栋大阳台在哪,傻室友被困在那了。”
“大阳台…噢,305旁边有座观景台,连着南北栋的过道。最近在维修,不通路。”班助拍着肉脸,又脆又嫩,像嚼猪皮的声音,“她要是不识路,我去接。”
只要加了群谁不知道宴旸美,更何况,暑假就数班助水的最凶。
呵了声,刘碧嚼着大白兔,即兴作诗:“哦,程子,看他!多勤快!他个小眯缝,眼睛不大,花花肠子不少。敦实的热心学长,无助的迷路学妹,夕阳西下,骑着爱玛,就可以奔赴如家。”
字正腔圆,浓浓的舞台剧风,寝室长笑成智障。
程未不耐烦地塞上耳机,点开B站,闪退,指尖攥的紧:“高考语文及格了?你小子猪八戒戴眼镜,少装五四文青。”
刘碧是个人精,一眼就辨出他的不高兴。他笑了笑,吹声哨:“蓝胖子走了。”果然,班助从门框挤出,满载老司机的跃跃欲试。程未将椅子踢远,哗啦啦一声,站起身。
众目自然睽睽,寝室长压低声:“程子你……”
他清清淡淡:“水喝多了,上厕所。”
撂下话,程未走的大摇大摆,不忘将门带上。睨他一眼,刘碧笑,继续发消息。
411小群体挤在角落,尤喜红着脸,问:“这人谁啊,长得可真行。”
放下手机,刘小昭耸肩,脸颊的骨骼消瘦突出。视线恰巧对着窗,越过一排建筑阴影,能看见程未下了楼,脚步匆匆。
厕所每层都有,他要去哪。
初来乍到,程未也不识路,透过楼梯窗口,能望见对面阳台种着石榴树,小彩椒似得,红的正好看。树下坐着个女孩,穿着红裙子,很瞩目。
班助还没赶到,他乐了,斗志昂扬。
左拧三圈,不对,右拧三圈?宴旸死死握住门把手,郁结难平。买完姨妈巾,她一路迷到小阳台,进来才发现大门维修,前方封路。想回去,身后的门跟她较劲,老死打不开。
扭头,玻璃门钻出个胖脸,拍着门,砰砰铛铛:“宴旸吗,我是班助聂申。”
总算舒了心,她转了转把手:“门好像坏了,里头打不开。要不,学长从外面试试?”
忙不迭地应好,班助抹了把汗,左捣鼓,右捣鼓,灰溜溜地去找门卫大叔。宴旸撇嘴,一松气,吹动刘海。
太阳可真毒,她翻出防晒喷雾,嗞了全身,靠墙根蹲下。她塞着耳机,把头埋进膝盖。耳畔的旋律,是《Style》。
You got that James Dean day dream look in your eye.(你的眼神不羁,就像詹姆斯.迪恩,年少轻狂。)And I got that red lip classic thing that you like.(而我红唇似火,一副你最钟情的古典模样。)
被困的第二十分钟,双拼接运动鞋停在眼前,颜色很熟悉。迎着光,宴旸将手背拱成小帐篷,程未弯着腰,拿着绿色塑料锁具,正敛眸看她。
“你怎么不说话,耷拉着头。”程未蹙眉,生怕她哭了。
见他嘴唇牵动,宴旸扯下耳机,消弭的乐声挣扎着最后一句:Midnight you com and pick me up.no headlight.( 午夜梦回,你来接我,车灯昏暗朦胧。)
“抱歉,带了耳机。你刚刚说了什么。”“我路过,看见你困在这里,顺便就将门打开了。”将视线留在她身上,程未怔了半刻,很快又望向别处。
她蹲在屋檐下,即膝的裙不小心卷了半乍,线条匀称,被光照成椰奶色。
杨桃女士很讨厌这条吊带裙,法官的经验告诉她,直男癌的‘衣着暴露惹事论’是有现实依据的。
可不是,宴旸惹了程未这个大麻烦。
恋爱后的程未将准岳母的话奉为圣经,并且夸大发扬。当然,这些都是醋系程未的后话。
江城是森林城市,搭眼一片绿,头顶的石榴树是滤镜的美。宴旸拎包站起身,不出所料,腿麻。
捏了捏他手中的塑料锁,宴旸扶着墙,纯属好奇:“你还会开锁?”
“我又不是锁匠。”低头,程未瞥见她兰花似的指尖,距离自己的手掌不过两三厘米的距离。
“塑料锁就是挂在上头当摆设的,门没有锁死,只是生了锈,要想打开需要用力朝外推。”
宴旸笑的客气:“真谢谢你。”
短袖衫湿了半透,程未将刘海一掀,额头密布着汗。他很少与女生交谈,正儿八经说了那么多,她用四个字就打发了。
宴旸眼珠很亮,像颗棕色玻璃球,程未放任目光与她纠葛,却也不忘受挫的懊恼:“这没什么。”
谁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季节,晚夏或是初秋,灿烂的让人耳晕目眩。宴旸知道有人在看她,没有为什么,直觉。
假意拉开背包找东西,她想了想,捞起一包口香糖。不好意思吃独食,宴旸问他:“要吃吗?”跨出门的腿又折回来,程未也不客气,二指熟稔夹起一片,吸烟惯用的姿势。
幻想不出他吞吐云雾的样子,这张脸太柔和,就像坐在墨绿篱墙偷樱桃的男孩,干什么都像是在犯错。
打开青皮包装,他嚼着满嘴薄荷味,慢条斯理:“味道不错。”
扯唇轻笑,宴旸随他一前一后出门,距离留的刻意。
从初二起,她尽量不与男生多言。最敏感的少女期,上课偷越三八线的手,拍着黑板灰的嬉闹,所有怦然心动的回忆,宴旸都没有。
这是她磕在心底的冰,即使三味真火也难以融化。
“咦?这门怎么自己开啦!”班助带着保安大叔姗姗来迟,他狐疑地盯着程未,当即认出这个惹眼的家伙,“你怎么在这?”
程未笑得乖顺:“偶尔路过。”
“路过?”班助双手插胸,不依不饶,“从北栋路过到南栋,从五楼路过到三楼?”这小子骗鬼呢。
“北栋的厕所堵住了,味儿大。我这人有洁癖,爱干净。”程未咧起嘴,慢斤四两地吹个大泡泡,啪,破了,“学长你说巧不巧,我一路过,就把这门打开了。”
这话明显讥讽某人屁颠颠的来,手劲儿却小的跟个娘们似得。谁都能听懂弦外之音,瞪着笑眯嘻嘻的程未,班助将二人带进班。
除了程未和宴旸,大家都做了自我介绍。班助一把将宴旸推上讲台,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心里怂,寥寥几句连忙投奔室友。
大家七嘴八舌:“怎么一回事啊。”宴旸将经过简叙,只字不提程未,班助成了故事中的英雄。
柠檬黄的空气飘着浮尘,讲台上的少年握着粉笔,沙沙沙一笔一划写着散掉架的‘程未’。他扔掉粉笔,扭头又看,被大王八般的字体逗出小虎牙。
他是全班女生的焦点,值得宴旸偷换掉略存隐患的‘路过’。
谁想一开学就得罪人。
尤喜咬着下唇,尽力调侃的语气,让人想起拿饵换鱼的老翁:“宴旸你可真是‘满载而归’,一下子就放倒我们班颜值届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
“什么跟什么啊,不过是在门口碰见,凑巧一起进来的。”宴旸打着哈哈,点开手机,【梁斯楼】那栏稳坐如山,最新一条消息止于昨夜。
真沉得住气,宴旸挠了挠刘海,心一横,悄悄点进空间。梁斯楼内敛温和,社交媒体亦之,他从不发人像照,极少更新内容。
但她记得,他有干净的黑发,很高,笑起来的唇痕像划过的竹叶。
她是最好的暗恋速写者,即使横着四年空白,仍能铺着米色画布,临摹他的所有。
“呦,和哪个小妖精聊天呢。瞧你媚眼如丝的劲,勾的我都想脱裤子了。” 刘小昭凑过头,不怀好意。
耳根红成番茄皮,宴旸紧张到磕巴:“黄牌警告,快…快把你脖子折回去。”
“不打自招,哈哈哈。”尤喜彻底放下心,笑得如释重负。
***
下午领了军训服,撕开塑料袋,女孩们拉上帘子就朝身上比划。
姜齐齐清瘦,小S码的裤腿扁了三乍,才能勉强看见草灰绿的军布鞋。尤喜穿M,刘小昭和宴旸套上XL,宽大不说,脚踝还露了大半。“你们两个简直腿玩年!”短腿组Line哀叹咂舌。
将军训服叠好,尤喜拆开硕大的快递包裹,拎出只粉皮链条包。她闻闻味儿,又翻开里外层的盖,在落地镜前转了几大圈:“好看吗?”
尤喜的眼睛大且双,皮肤不错,却生了个草莓形状的鼻子,算得上清秀。她望着人说话,总是少一味灵动,精明、庸俗太多。
轻扫一眼,便知是m牌的仿品。宴旸敛回目光,笑得浑然不觉:“好看,很衬你那条雪纺裙子。”
“这是大热的m家吧,很贵哎。”伸手一摸,刘小昭赞叹,“料子好滑啊,小白马logo点缀的真精致。”
将链子从颈处取下,尤喜将包包递给刘小昭,稍压了些笑意:“没有很贵,托欧洲的亲戚,七千就拿到手了。”
对于刚入大一的新生,七千犹如天文数字。姜齐齐放下面包,与宴旸异口同声:“土豪,我们做□□吧!”
在尤喜后知后觉,想要用双腿遮挡包裹盒子时,刘小昭飞快瞟了眼发货地,熟悉的中文精确到某市某镇某工厂。
掩去一扫而过的冷嘲,刘小昭眉心点着惊诧,口吻艳羡:“天,您真是穿金戴银的小富婆。您缺不缺马仔,蹭吃蹭喝的那种?”
“去去去,你们太夸张啦!我穷的只能申请校贫困补助金。”将包很宝贝的挂在衣架上,尤喜的眼角飞扬愉悦。
大学前,姜齐齐从未出过大山小镇,单纯得像玻璃罐里的奶糖。她笑的很真,鼻梁上的镜片有些划印,款式是几年前的细腿:“一个班就六个名额,你可别与我这贫农阶层抢口粮。”
“安心啦,我们班的同学,家庭条件都不差。”刘小昭掰着手指头数,“听说丁毅,就那个黑框胖子,高中在省一中,名校哎,家境肯定不差。高燃,他爸是大学教授。还有,程未寝室的寝室长夏子威,医生家庭…”被解锁关键信息提取功能,尤喜眉眼弯弯,问得很随意:“省一中,程未好像也是这学校的。”
深看了她一眼,刘小昭答的同样随意:“唔,他自我介绍时好像说了。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仿若开了戒的僧人,尤喜一吐为快:“对啊,对啊。我觉得我们班,不,放眼全专业,就他长得最洋气。工科学校,大多都是灰鼻子土脸的理工男,他的存在可真是个奇迹。”
“照这样说,在男女比例8:2的恐龙理工大,我们宴旸是不是人类绝迹啦。”刘小昭乐不可支,“奇迹与绝迹,天生一对!”
正在解钥匙的尤喜动作一滞,将抽屉翻得噼里啪啦响。
见战火浇到了自己,宴旸从《贤者之爱》抽出脑袋:“别!我可有相好的,是朋友就助攻,别整拉郎配。”
“好,都知道你有目标,梁学神是不是,那我可不拿你解闷了。”刘小昭咬着白底红线的吸管,笑得很舒服。
“哎呀,论到底儿,程未目测身高一米八,宴旸和我太高,不合适。齐齐和他又太有差距,仰脖子累。”她眼珠子一转,不大却闪着光,“还是尤喜适合,最萌身高差,走出去也养眼呢。”
唰红了两腮,尤喜拎起澡篮,羞赧极了:“塞了一圈的人,我才不要呢。”
***
看完四集贤者之爱,宴旸彻底迷上龙星凉这条小狼狗,兴致盎然,她点开资料卡,将ID改成【龙星凉的小娇旸】。
娇,娇妻的娇。等事成后,她就将网名改成——龙星凉的梁夫人,后缀小心心。
抱着手机,宴旸在聊天框闪进闪出,每当屏幕暗了,她就戳几下,看看有没有消息。
没有。她不知不觉睡去,掌心仍坚持的、固执的攥着磨砂手机壳。男寝六楼。
程未晃了晃鼠标,笔记本的光是柔和的奶白。三个室友聚在下铺开黑,鬼叫的不亦可乎,他扔了个枕头,示意他们小点声。
总算消停了,他指尖握着鼠标,白箭头在小小兔头像停滞不前。初高中拒绝过多少次表白,现在就有多忐忑。
把头伸下去,程未倒着脑袋,幽幽地问:“QQ能查到资料卡访问记录吗。”
《熔炉》校长的既视感,吓得刘碧西子捧心,险些患上心脑血管疾病:“草!你他妈提前吱一声啊,啥?资料卡?查不到,只能查到空间记录。”
“谢了。”程未仰倒在床,头有些晕。
倒没觉得异常,在贩卖机前的第一眼,他就是宴旸手中的风筝。她抖抖微毫的绳,他就雀跃的,不再分辨东南西北。
鼓起勇气,他点开小小兔,宴旸的资料卡很详细,背景墙是古刹内茂盛到心动的杏子花。
在手机备忘录上输入籍贯、生日、星座、血型。他想了想,添了句——可能喜欢白色杏子花。
再刷新,小小兔变成一个梳中分的男人,以他的眼光看,很不帅。
最可气的,是她的ID,【龙星凉的小娇旸】是什么鬼!
将被子蹬得稀巴乱,程未盘腿而坐,登录手机QQ,将‘CW#CW’改成 【小丑女的大橙子】。
呼,看起来顺眼多了。
斜靠着枕头刷美剧,立体浓艳的美国妞儿,不及她偏头一望,娇俏的美,鲜活的灵魂。
就像小时爱吃的上好佳虾片,因为知道它是卷边四方形,白色的,上面撒着香粉。就算只是摇晃,听着膨化食品碰撞的声儿,就能肖想里头的滋味。
心里装的满满当当,程未开始明白,宴旸是他主动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小昭,你从下朝上拍…对,就这样,千万别忘了开滤镜!尤喜,麻烦开个手电,帮我调个自然光。”
宴旸一身绿军装,宽裤腿用小黑卡别住,紧束脚踝。随意交叉着双腿,她制定了‘左脸斜侧回眸式’抓拍角度,豆沙色的口红,清汤挂面。
买饭回来的姜齐齐,被这伙非专业摄影团队震慑住:“你们又在作什么妖。”
咔嚓咔嚓几下,刘小昭死命憋住笑:“为博梁学神一笑,宴旸要发春宫图啦。”
“呸呸呸!我们正在进行高校军训交流活动,学问大着呢。”白了她们一眼,宴旸跟孔乙己似得,捏了粒怪味豆,“庸俗!读书人的事,你们不懂。”
刘小昭将手机递给宴旸,两人凑近脑袋,选了两张特舞动青春的图。拍了拍室友的小屁股,她哼着歌,歪在床上P图。很欣赏,发送成功。
尤喜收起家伙,好奇极了:“你家梁学神长什么样啊?像省大那样的名牌,理科不考个640,厕所都不给进。哎,他是不是近视度数贼深,戴啤酒瓶眼镜的那种?”
嘶了一长声,宴旸做鬼脸吓她:“他又不是北京烤鸭,学习靠的是智慧、智慧!长相嘛,一个字‘帅’,再多没有了,怕你们把持不住。”
三人都乐了,拍着胸脯说她们有节操,朋友妻不可欺,只求宴旸放大招开开眼。宴旸答的诚恳,他就住在我心里,你们来看吧,可美了。
室友们懒得搭理这条得意虫,她略略略地吐舌头,将QQ刷新的烦躁不安。水泥地没P歪,脸蛋儿也水灵,要看军训服的是他,不回消息的也是他。
梁斯楼总有惹她牵肠挂肚的本事。双脚愤愤一蹬,睡在前铺的刘小昭嗷嗷‘发什么神经’。宴旸连吐对不起,眉眼皱得像苦瓜。
突然,手机震起欢快的纯音乐,特别关注,来自梁斯楼。他说,和你不一样,我们是海军式。
跟验货似的,他附赠了照片。
显然是抓拍,梁斯楼穿着海魂衫,寸板黑发爽利,臃肿宽大的蔚蓝色军裤,在他身上是意料之中的合体。他转着篮球,眼前是投篮框。
生怕他撤回,宴旸连忙保存,脑子一热,说——很帅。
太明显了,待她反应过来,又亡羊补牢地添上句——海军装很帅。
梁斯楼回的很快——很美。不是陆军装,是你。
她捂住脸傻笑,正在煮面的尤喜手一抖,一颗西红柿嘟噜噜地滚地,接连进行惯性运动。
对宴旸而言,梁斯楼的‘很美’比满载苍兰香水、贴满金箔星子的礼物盒,璀璨一百倍。
因为,他给了她一颗解药,并拨打了紧急救援电话。
从初三到高三,四年,宴旸笔记本的第一页,永远工整写着——登斯楼也。
***
初二,宴旸少女心泛滥,看了几本言情小说,喜欢上年级前十、模样清隽的物理课代表。
他的名字,曾被她用不同颜色的签字笔,在废弃的试卷上划来划去。随着触礁,这艘初次暗恋的船,早已拴着巨石驶入海底。现在的宴旸,习惯叫他物表。
悲剧源于初三那年。宴旸不知深浅,蹦蹦颠颠地将自己的‘大秘密’吐露给同班小伙伴——顾莱。
而她所谓的好友,在一次‘迎国庆’黑板报活动上,将她所有的酸涩和甜蜜,当做粘耳朵的笑话,公之于众。
“哎,你们快看,物表和宴旸一个抄字一个画画,夫妻搭配干活不累。我哪有乱说,你们不知道,宴旸喜欢物表一年啦!”
拿黑板擦打架的男生哄得大笑:“卧槽!劲爆,太劲爆了!全班谁比得上物表有‘艳福’,都说猪八戒背媳妇,人家牛,还可以来个夫妻反串哈哈哈哈。”
语文课本第三单元,鲁迅先生说,‘中国人一贯看客’。谁也没料到,近百年后,习气犹存。
手中的粉笔捏成两半,宴旸踌躇着反击,却落了一头黑板灰。变声期的男声很刺耳,他们吹着口哨,大刺刺地叫嚣:“撒春.药,入洞房!”
洋洋洒洒的灰尘蒙进鼻尖,她止不住的咳,眼泪将将落下。不敢反抗,不敢辩驳,不敢摔桌子扯椅子的对峙,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法则,而她,只有忍。
谁让她是个胖子,横和宽都是175,又高又壮,一年四季只能穿男装。
除了主动包揽小组值日,分享糖果和零食,拥有一颗永远说不垮的强心脏,几乎没人看得起她。
物表是少女心中数一数二的香饽饽,多半女生抿唇看戏,也有几个仁义的,怒火中烧,让这群孙子闭嘴。
转过身,背脊贴着刚画好的雷锋和天.安.门,宴旸咬住牙,眼珠通红:“顾莱,你瞎说什么!”
下颔低垂,顾莱一撩毛绒绒的短发,圆镜片下的眼睛正啪塔啪塔滴着泪:“旸旸…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怨我嘴上不把门,和他们开着开着玩笑,就…对不起。”
她算不上美人,却是只调皮的猫,随随便便就能抓走男生的荷尔蒙。当时,《那些年》很火,顾莱就是她们班的沈佳宜。
梨花带雨折了少男心,护花使者群起而攻之:“是你喜欢物表,又不是顾莱喜欢,你少得理不饶人。”“你们…”宴旸抖着唇,索性将视线投向左侧。心跳的太快,她鼓足勇气只换来一声,细细的哀求,“物表,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我有事与你解释,时间不长,一小会儿就好。”
站在左手边、一直云淡风轻的物表,粉笔一顿,若有若无地挪了几寸。
无声的拒绝。
宴旸只想解释,只想保住最后的颜面。他以为她要说什么,表露心意,还是海誓山盟。
可惜。无论哪种,他都像是对待脚底的烂纸屑,避之不及。
“吵什么吵,隔着走廊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怎的,班主任布置的任务,你们不想完成了?”
梁斯楼走进教室,米色卫衣,牛仔裤,胸前的图案是红色播放器,十四五岁的男生,已然是行走的衣架。
顿时鸦雀无声,不知谁支吾句:“班长,今天是星期六,法定休息日。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下午有补课班,梁斯楼早就向班主任请假,免了这次班报活动。中午收拾书包,发现套卷和53忘了带,梁斯楼只能过来取。
其实,他在门前听了很久。
“只要不被勒令退学,在校在班,我就有权力管你们所有人。”从桌洞取出书,他翻了几页,指尖有力,“班主任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一贯奉行实验班的德智体美与成绩一样优秀,黑板报得不了奖,后果,你们清楚。”
面面相觑,有人拿宴旸说事:“总不能谁都是马良、徐悲鸿吧。黑板报质量不好,不怪宴旸这个文委,还能怪我们?”
地上堆满粉笔头、小当家塑料袋、用完的黑笔芯,狼藉一片。梁斯楼皱眉,灭烟似得,将粉笔踩的嘎嘣响:“黑板这么大块,每次都靠文委一个人,现在宴旸放学回家,你们自个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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